唔……
我半躺在床上。
因为手不能握的问题,婆婆非常“强硬”地给我灌了两大碗鸡汤……还有起码半只鸡。
非常撑!
就没人考虑过一只手的病人解决生理问题有多么困难吗!
我得出去再走两圈。吃饱了一直坐在这绝对会出问题。
我正准备出门,就看到婆婆蹲在院子里,低头捣鼓着什么。
我有点好奇的凑上去,发现她面前有个被锯掉了中间椅面的椅子……
很难想象,一个年过六旬的胖婆婆,拿着木锯,汗如雨下。
她看到我,咧嘴笑了笑,还是那样慈祥。
我觉得有点受不了,低下头去,不愿意直视,默默地走回屋子里。我不敢再出去走了,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服婆婆让我一个人出门。
虽然婆婆看着很敦实,很有力气,但我不能太任性。
我重新坐在床上。天色已晚,外面的锯木声已经消失,我连忙躺下,左臂放在外面,其余塞到被子里盖好,闭目假寐。
过一会儿,身边的椅子上的人伸手掖了掖被子,然后轻手轻脚地离开了。
不知道什么时候,我睡着了。
这一觉相当安稳。
……
翌日。
“小尤诺,起床啦!”
“唔……”我迷迷糊糊地睁眼。
“早上给你烙了两块饼,趁热吃着啊,我去给你挤杯牛奶!”
我还没来得及说不用……
“别急别急,”回来的婆婆摸着我的头,“待会吃完了带你去找老弗里,我们去镇子上,让司铎大人再给你看看伤啊。”
这些天我感觉自己的病气一扫而空,整个人都有了些精神,除了还有点用不上力气。
再没了之前头晕目眩的感觉。
还有我好像变重了一点?
我跟着婆婆走到了村口,一个老头儿,带着个年轻后生站在运货的马车前面。
看到婆婆过来,老头儿笑着解开了缰绳,“来啦?快上来吧,我们早去早回。”
马车哒哒哒地走在田间的土路上。这是运货用的马车,舒适度自然是几近于无的,但婆婆替我准备了厚实的垫子,让我避开了这皮肉之苦。
在路上的交谈里,我了解到,老弗里和小弗里是村子里专门负责拉货的,父子俩平日里就是种种田,闲下来就送村里人进镇子,到了时间再载回来,顺便捎一些镇子里的好物。
每年秋收的时候就是父子俩最忙的时候,要架着车每天跑一趟,把村子里收成麦子的磨好的面粉送进镇子里,换一些别的东西,再运回来。
久而久之,父子俩都习惯了这营生,驾起车来得心应手。
进了镇子,婆婆说她要去买些东西,随后就下了车,托老弗里带我去教会。
我好奇的环顾四周,感觉这里也就是个大一点的村庄,人稍微多一些。远远的就看到镇子中央的那座教堂的尖顶。
这地方我应该是来过一次了,可惜当时处于昏迷状态,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。
“真羡慕你啊,小尤诺,婆婆这么疼你。”小弗里凑过来说。
年轻人笑的不带一点杂质,嘴里的大白牙非常明亮。
我认可他说的话,但我不知道该回答什么,就低低地“嗯”了一声。
“唉,甘洛婆婆的男人走的早啊,”老弗里接了话茬,“她儿子倒是争气的,当上了骑士,不过骑士都是大忙人啊,这盘算着她儿子都快几年没回来看婆婆了。”
“婆婆是个好人!村子里的所有人都喜欢她!”小弗里笑着说,“她常常帮着村里人嘞,什么活儿都能干!”
“是啊,”老弗里有些感慨,“婆婆是好人啊……估计看着小尤诺,心里头也喜欢的紧。也是,这么漂亮的娃儿谁不喜欢呐?”
正听着,马车到了教会门口。
这教堂看起来不大,就是一间高大的屋子。
……
带着单片眼镜的老头儿缓缓拆开了我胸口的绷带,“肋骨没啥事儿了,最近别干重活,别磕磕碰碰的,别到处乱跑啊。”
他又拆掉我胳膊上的绷带,“还行,恢复的也不错,差不多了。看你气色也不错,在婆婆那里过得很不错吧?”
“是的……”
“嘿,婆婆对谁都很好,在这附近可是出了名的,看你伤那么重,肯定会把你往我这儿送,”老头儿扶了扶眼镜,“你那时也确实吓人,虽然过去一两个月了……但当时的你被送过来的时候,整个人白的像一张纸,风一吹就要飞走的那种感觉,啧,我都没见过那么重的伤,仿佛就吊着一口气儿。”
“唉,过去的都过去了,”司铎见我不做声,轻轻拍了拍我,“不要在意过去的事情,神告诫我们,要时刻心系未来,为当下的人,为未来的人而活着,总之别想那么多。”
回去的路上,我坐在货堆中,不知道该说些什么。
婆婆笑眯眯地看着我,“小尤诺在想什么呢?”
“没什么……”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,“谢谢……婆婆。”
“哎呀,”婆婆开心地摸了摸我的脑袋,“小尤诺真听话,来,这是送给好孩子的奖励。”
变戏法似的,她手里多了一枚茉莉花发卡,挽起我的头发,在脑后扎了个马尾。
“真好看。”婆婆捋了捋我的头发。
“谢谢……”
……
村子里的丰收节快到了。
人们三三两两的聚集起来,在村里不大的广场上,有说有笑的。
各家各户都拿出了珍藏的好物,或许是美食,或者美酒,尽情地和其他人分享节日的喜悦。
婆婆也忙起来了。
她在节日的前几天就忙里忙外的,给各家各户忙活着里里外外的活计,从扛着装满小麦粉的袋子,到拿着镰刀去收麦子,提着锯子做木活。
根本不像是老婆婆嘛……
这些天来婆婆根本不愿意让我帮什么忙,只允许我在家里洗洗菜,刷刷碗,看着炉子之类的。
我总觉得惭愧,想要做些什么,婆婆笑着摸着我的头,她觉得我身体还没完全恢复,就不要做那些个活计了。
也许是婆婆怕我闷着着急,她偶尔会叫我去村里买些东西,或者在老弗里父子俩去镇子里的时候带上我逛一逛。
每次去的时候,婆婆都会给我几枚小铜币,我却不知道该用在哪儿,便都攒了下来。久而久之也攒了几十枚。
婆婆今天让我把家里的小凳子给村子里的菜农凯奇叔送过去。
我在菜田埂旁边找到了这个中年农民。他正蹲在那里专心的拔草,一只手时不时地锤着后腰。
“小尤诺?你怎么来了?”他看到了我,语气有点疑惑,转眼又看到了我手里的小矮凳,“甘洛婆婆让你来的?”
他接过小矮凳,一屁股坐上去,笑着拍了拍沾了点泥土的裤腿,“啧,上次在婆婆面前就提了一嘴儿腰疼的事儿,要是能坐着弄菜地就好了,没成想她居然记这么清楚。”
“嗯。”
“小尤诺也是,气色真好,看着没那么虚弱了,”凯奇叔看着我,伸了伸手,又缩回去,“我家那女娃十五六岁的时候,可没你这么漂亮,就知道在外面疯玩。”他大概是想摸摸我的头,但是手上沾着泥土,便打消了想法,转而在那里感叹起来。
怎么都喜欢摸头……
“甘洛婆婆……是很好的人。”
“那可不,她就是咱们村的主心骨子呐!可惜她儿子就是不回来看看……真是的,那臭小子回来,定要好好教育教育他。”凯奇叔愤然道。
我正准备走,他又看向我,“小尤诺啊,你今年多少岁?叔和大家都很好奇啊,你是婆婆带回来的,可婆婆和你都没提过,大家都挺搁那儿瞎猜,还有说二十来岁的,净扯淡。”
我?
“十五……”其实我也不太清楚,便报了个心理数字。
“那以后还能再长长个子,一定会更漂亮的!”大叔笑着说,“屋子里有一包菜,你顺便给我带到婆婆你那里,顺便替我向婆婆问好啊。”
我拎着袋子,走在田间的路上。
田间有几个年轻男孩儿坐在树下面乘凉,对着我吹了吹口哨。
“小尤诺!”他们笑着喊,声音充满朝气。
“……”婆婆说过,不要搭理他们这些“浑小子”,所以尤诺不能搭理他们。
一颗小小的石子儿落在我的旁边。
我抬头看向他们。是领头的那个大一点的男孩丢的,正对着我做鬼脸。
婆婆曾经说过……得治一治他们。
我的力气早就恢复了,正觉得没地儿用。
我把袋子转到左手,这只手现在持物毫无问题,右手早已忍耐许久,是应该找个地方发泄发泄。
我径直走向那男孩。他似乎愣了愣,清澈的眼瞳中流露出一丝不解。
我认得他,他是村里唯一的铁匠罗克家的儿子,平日里仗着力气大同龄人三分,说话挺硬气。
我略过他,走向他们乘凉的,后面那棵树。
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,我曾经很轻易的把锄头插在粗壮的大树干里,那么一方面说明那是把好锄头……啊不对,好刀。
另一方面说明,我的力气平时应该不小。只是婆婆不让我做重活。
我想拿这棵树试一试。
我走到树前面,任由几个男孩在我身后吵吵闹闹,深吸一口气。
然后,一拳打向并不算太粗的树干。
“咔”得一声。
大约摸碗口粗的树干发出了清脆的哀鸣,轰然断裂,倒在田里,压在一堆即将成熟的麦子上。
糟了……这好像是老弗里家的田地吧……
后面的吵闹声戛然而止。
我回过头,扫了一眼男孩。随后一言不发的走回回家的路。
他的腿为什么夹那么紧?真胆小。
令我无语的是,从那以后,这几个婆婆嘴里的浑小子是真的浑,他们居然给我起了个外号,叫“怪力尤诺”?逢人就说,这还是后来小弗里告诉我的。
“那棵树明明应该是雷打的吧……我爸也这么觉得,他们居然说是小尤诺弄断的,还是徒手,真的扯。”小弗里觉着不可思议。
我不由得抽了抽嘴角。
想找他们几个理论,但这几个混小子见我就跑,根本不给我开口的机会……
算了,爱怎么叫怎么叫吧。乐得清静。
节日当晚,大家都聚集在广场上。人们有说有笑的,聚在一起。
男人们开怀畅饮,豪爽尽兴,女人们载歌载舞,明媚动人;老人看着孩子们嬉戏打闹,开怀大笑,人们欢笑着走在一起,或敬酒,或跳舞,或放声歌唱,或撕打玩闹,更有不嫌事大的年轻人在一旁起哄。燃烧的篝火,映照着汉子们喝的通红的脸庞,花枝招展的女子们姣好的面容,孩子们天真无邪的欢声笑语,老人们慈祥而宠溺的微笑。
“小尤诺!”吉格笑着跑到我的面前,手里捧着两杯浓郁的麦芽酒,“喝不喝一杯!东头那个老吝啬鬼窖里藏的,几年前的上好麦芽酒!”
我愣了愣神,他已经把杯子塞到我的怀里,“快尝尝!我拿半块猪大腿才从他那儿换了两桶!特别香!”
我端起橡木杯子,浅浅地尝了一口。
有点涩,一股麦芽香气钻进鼻腔。
“诶不是,你们几个大男人欺负孩子?”婆婆见状不乐意了,“小尤诺你不用理他们!婆婆我来替你喝!”
“没事的,婆婆。”我笑着避开婆婆的手,一杯酒而已……
在众人有点惊讶的目光中,我举起杯子,“咕咚咕咚……”一饮而尽,“哐”得把杯子往桌子上一放,“这不是没事么……”
“哟,小尤诺酒量可以啊!”吉格见状,开怀大笑,“好啊,今天就比比看谁先醉!我也不欺负你!你半杯我一杯!”
“小尤诺……”婆婆想要说什么,想了想又放下了伸出的手。
就让孩子玩一玩吧……难得小尤诺比较开心的样子。
……
我看着面前不堪重负,“噗咚”一声倒在地上的大叔。
不怎么样啊……我还以为他多能喝呢……
这里的拼酒引起了大家的注意,“吉格叔不行啊!”有人趁机起哄道,“大老爷们居然没喝过尤诺!”
“哈哈哈哈……”大伙儿都笑了。老弗里走过来,“我来!”
……
“我来会会你!”
……
“一群酒猫子,还得是我!”
……
望着躺了半个广场的大老爷们,我陷入了沉思。
一饮而尽杯中的麦芽酒,把杯子随手一丢。
我得解决生理问题。我的胃还做不到无底洞。
他们也太不能喝了吧……才几大杯啊就这样了?
正准备走,“再来……”一只手抓了抓我的脚,复又松开,“再来一杯……我就不信……小毛孩子而已……呼……”凯奇叔喃喃着,又趴下了。
女人们都笑着收拾摊子,拽着自己男人往家里拖。
婆婆也笑了。
她也喝了点小酒,红光满面,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,乐呵呵的。
我悄悄地往田野走。放放水。
心情舒畅,躺在田间的草地上,面朝晴朗的天空。这天空比刚在河滩时醒来的天空更加明亮,一轮圆月高悬于空,给大地铺上乳白色的被褥。
田野间环绕着稀稀拉拉的虫鸣,草地软软地挠着四肢。我长长地舒了口气。
甚至有点不真实的感觉。
要是能一直这样过下去,倒也很不错。
我也没什么记挂着的,就只有那个锄头一直没收回来,也不知道落在哪里了。
用它的话来说就是,特喵的,把它给忘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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